35. 忘記

胥兒遠遠看著那身影很像哥哥阿鴻，越近越像。她揉了揉眼睛，有點不敢相信，等再近一點細看居然真的是哥哥。胥兒大喜，一邊大喊哥哥一路奔向阿鴻。

阿鴻從絡絡身上跳下來，向前走了幾步停下來，視線瞬間模糊了。直到胥兒撲到他的懷裏，他緊緊抱著妹妹，心頭湧上失而覆得的委屈和悲傷。

阿鴻覺得這些日子流了一輩子所有的眼淚，此時所有的悲痛憂慮堵在心中憋得胸口疼，卻不敢太發洩，怕嚇著妹妹。胥兒擦了擦眼淚，看著哥哥露出笑臉，

“哥哥，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，那天夜裏水太大了，我和阿母沒來得及跑出去。哥，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？是阿母叫你來找我的吧？阿母一定急壞了？”

“胥兒……阿母……死了。”阿鴻艱難地說。

胥兒楞了，“死了？什麽是死了？”

“我們再也見不到阿母了”從此以後我們沒有母親了，再也沒有一副溫暖的羽翼可以為我們遮風擋雨。

“我不懂，哥，阿母就在部落裏，怎麽會見不到。我們現在就回去，我要去找……。”胥兒說著說著哇地哭出來。她什麽都明白了。

……

沒有月，松枝火把跳動著帶黑煙的火焰，幫昏黃的光照著低頭悶坐的四個人，氣氛越發顯得沈悶。

“胥兒，阿母不在了，我們不要回去了。”

阿鴻不願意回到那個勾起傷心的地方，而且胥兒舍不得那兩個泥人，華胥部落不會容納他們。華胥部落沒有了母親，也就不再是自己的家，沒有留戀的必要，阿鴻仔細權衡一下便決定留在這裏。

胥兒垂著頭，又有一顆淚珠滑到腮邊，看了看哥哥，點了點頭。

阿鴻讓絡絡回去，給無羈和首領報個消息。絡絡說主人沒規定自己什麽時候回去，它在這多呆段時間也沒關系。阿鴻不想讓絡絡總跟著自己，但是絡絡不想走，也不能趕它，只得暫且隨它。

天上的星對應著下界的山，阿鴻知道星圖也就知道了山川地理，那座最高的山叫荊山。說起來，荊山和華胥山都是這座綿延千裏的大山的一部分。荊山草木繁茂，很利於野獸的繁衍生長，還有各種各樣的野菜野果，在這裏不用發愁食物的來源，可以安心在這裏住下去。

阿鴻知道要照顧好妹妹，要堅強快樂的生活下去，他必須快些成長起來。他井井有條地安排著幾個人的分工，教會兩個泥人各種生活能力。兩個泥人從胥兒那裏已經學會了結網捕魚，編木筏，現在阿鴻又教會他們射箭、捉鳥、取火，制作各種工具。

兩個泥人長得快，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了，他們沒有正式的名字，一直被叫“大人兒”“小人兒”，他們開始不喜歡這個名字，阿鴻就給他們取了新名字，風衍、女華。荊山的日子雖然艱苦，卻是自由自在溫馨又快樂的。

這天胥兒、絡絡還有女華一起采野菜，女華突然暈倒了。胥兒嚇壞了，阿鴻也搞不清楚怎麽回事，不久女華醒了，好像也沒什麽事。絡絡一旁不屑道：

“這都不懂，她懷孕了。”

36. 青簡

樹葉子變得五彩斑斕的時候，女華生了，一對雙胞胎，一男一女，風衍十分興奮，這是他第一次當父親。阿鴻和胥兒也很高興，胥兒好奇地抱著那一團軟軟的肉團盯著看不夠，絡絡也在一邊跳來跳去的。風衍嚷著要去打兩只野兔給女華補身體，小小的部落歡聲笑語，連天上和林中的鳥也跟著聒噪個不停。

阿鴻看著滿天絢麗的朝霞，在這歡樂的氣氛中卻感到莫名的沈重，從母親離去後，不，應該是看到那星圖以後，阿鴻就擁有了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，他再也沒有那種孩子似的單純的快樂了。

“不要看！不要看！……”

那低沈飄忽的聲音又在耳畔回響，從那晚到現在，阿鴻再沒研究過那星圖。阿衍和女華和自己一樣不屬於神族，他們和自己還有胥兒才算是同一族類。現在，阿衍的孩子出生了，我們的族類也可以待續下去，甚至慢慢壯大。阿衍喜歡自稱為“人”，不防就叫“人族”。這個小小的人族部落會有怎樣的未來？阿鴻探究星圖奧秘的興趣再次蠢蠢欲動。

正想著，風衍嘴裏亂哼哼著回來了，石矛上掛著兩只野兔，手裏還拎著一只白色的狐貍，似乎還沒死，眼睛睜著。胥兒看見阿衍就迎出來，風衍把自己的獵物展示給胥兒和阿鴻看。那只狐貍一見胥兒突然掙紮起來，

“求求你，放了我吧！”

三人嚇了一跳，風衍把它放下來，手攥著繩子不肯松開。胥兒蹲下身子問：“你會說話？你是誰？”

“我叫青簡，住在這荊山青雲谷，出來玩，不小心被他捉住了。求求你放了我吧！”

第一眼青簡就知道這個美麗的小女孩一定會放了它，這是靈狐族天賦的本領。

胥兒摸著柔軟順滑的狐貍毛，笑道：

“好可愛的小狐貍，你放心，我們不會傷害你的。阿衍，放了它吧！”

風衍不太情願地把繩子松開。叫青簡的狐貍蹣跚走了幾步就停下來，回頭看著胥兒：“我的腳傷了，走不了了。”

青簡留了下來，腳傷好了之後也沒離開，青簡還化成美麗的少女，讓鹿蜀獸絡絡羨慕不已。青簡告訴絡絡，她已經五十多歲了，靈狐長到五十歲就可以變化身形了。

阿鴻，胥兒，風衍，女華還有他們的孩子，以及鹿蜀獸絡絡，狐貍青簡組成一個小小的部落，在荊山腳下安居下來。

荊山是個不錯的地方，山高林密野獸很多，食物來源十分豐富，可是偶爾會有兇猛野獸襲擾，不過阿鴻和風衍的箭簇還可以應付；高大的松樹是取之不盡的建造材料；各種花果異常豐富也可果腹；清澈的河裏可以捕魚。

阿鴻還發現了一種草，結的草籽放水裏煮熟了非常好吃。無論是阿鴻兄妹還是兩個人類，就是絡絡和青簡也對現在的日子十分滿意。

只是阿鴻有一個心結，連妹妹也沒告訴，他知道絡絡的未來，那是一個恐怖的畫面，燃燒的樹，巨大狂暴的野獸，殘破的屍體，滿地血跡。

阿鴻不知道是他預知了絡絡的未來，還是因為他的探知才會讓絡絡有那樣的未來。阿鴻終於狠狠心對絡絡說，它應該回到無羈那去了，替他向無羈報個平安。

絡絡不情願地說它送個信就還回來，阿鴻卻說讓它不必回來。這下絡絡生氣了，幹脆不理阿鴻，大家都勸阿鴻，阿鴻沒辦法，只好不再提此事。

不知又過了多久，又到了草籽成熟的季節，無羈找到這裏，看到這個小小的部落，無羈表示不走了，以後就跟鴻兒胥兒在一起。大家十分高興，畢竟，無論阿鴻還是風衍都太年輕了，而無羈是真正的神，而且是獵神，無羈留下來，以後什麽野獸都不用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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